與魔鬼共寫 神曲

 

 

你想怎麼看第十位英雄？

 

你有沒有感覺過，今天就是最後一天？

你有沒有靠近過死亡？

 

跟他的這篇訪談，從開始我的表情一直是扭曲的，每5分鐘我得回神提醒自己，把表情放鬆。

5分鐘後又發現自己的表情還是回到扭曲。

他讓我想起2011年9月，那一年我在撒哈拉，曾經很靠近死亡。

但是還是沒他近。

在我所訪問過的每一位英雄，每一位都在他們獨特的人生故事中快樂飛翔。

不像他

才這麼游走死亡邊緣，下一步卻能境轉自己舉重若輕

才剛在谷底絕望爬行，下一步卻能起飛跨越生命幽谷

訪談他的過程，他一再展現無比官能的一面

他掂着步伐跳躍在我的汗流浹背間

他在某些片段裡的頹廢力量，一再證明面對末日之戰，無罣無礙的豁達境界事實上是存在的。

只是

他今年只有32歲。

 

2011年9月，我跟著曙光少年，前進四大極地賽的撒哈拉賽事。

7天，我們扛著太子，在日夜溫差從5度到50度的劇烈中，徒步穿越250公里。

見證曙光少年的轉身故事。

那一次，我連遺書都寫好了，雖然會長事後一直虧我那不是遺書，那是身後債物

規劃。但我還是經歷了一次死亡邊緣，所以我覺得我有資格可以寫他的記錄。

 

死亡這件事，我們一直不想碰觸、更別說經歷，但我相信這篇訪談，可以給你一

些思考，思考一個32歲的年輕人怎麼可以如此的撕扯生命、卻又能如此的精彩

人生。

在他幾乎要打開那一道但丁的神曲中敘述的地獄之門時，

他在門前唸著門上銘文的最後一句：來者啊！快將一切希望揚棄！

我們很慶幸他轉身，最終他沒打開它。

 

你坐好了嗎？

 

各位觀眾，歡迎進入，小葉與十隻魔鬼共寫的神曲詩篇！

 

葉建安 處女座 B型

你心中的他是什麼模樣？

拘謹、合宜、西裝胸前永遠有一只乾淨的白巾？

都不是

他只會給你靦腆的微笑。

我對他的第一個印象，是去年幸福早餐計劃在山地門舉辦時，一個風塵僕僕的慘

綠少年，跟著他的Fat Boy一身塵土、出現在那個需要愛心共襄盛舉的場合。

那時我還沒開始採訪魔鬼英雄，我只是被旁人介紹這是正在隻身征服魔鬼鐵人十

項的XX。

事後我記不起他的名字，但卻對他質樸的笑容印象深刻，那畫面至今還是深刻的

停格著。

他完成了，我有幸能採訪他，能牢牢記住他的人生刻畫。

 

而處女座B型的典型，則是出現在他面對人生、與面對工作的態度上。

民國101年6月，他在無塵室裡，組裝一組超過兩層樓高的精密儀器。突然間

他發現地震，因為天旋地轉。

旁人很疑惑的看著他，在他意識到原來地震只是發生在他腦中後，

他倒在機組旁。

 

時間回溯到他半年前的懞懂。

他買了人生第一台哈雷，他喜歡哈雷世界中的無須贅言，只有態度。

他輕輕的無拘無束的騎，一直到他看一本書：哈雷魔鬼鐵人十項。

 

嚮往啊！

 

在他30出頭的人生，從文字間開始進入前人的哈雷世界，還會看到眼框泛紅，

他第一次覺得自由的視野原來是可以如此的無極。他開始覺得他一定可以成為完

成魔鬼鐵人十項的英雄。我很慶幸他趕在前十位英雄之內完成，因為我才能訪問

到他。

他報名了，沒有設定完成時間，但他知道他總會完成。

只是處女座B型的典型，讓他後來一直埋首在公司要求的品質中。

當公司的要求、結合豬的隊友時，半年來他每天3點下班、8點再回到工作崗位。

有看出怪在哪裡嗎？

是凌晨3點！

 

半年後，場景回到無塵室。

他被同仁參扶到休息室。休息中，身體一直劇烈打擺子。待不下去了，他匆匆回

家。

接下來，他在家中床上躺了三天。

 

101年6月，台灣一如往常的進入燠熱與溼黏的空氣中，整個六月。

他沒開冷氣卻在兩層蠶絲被中躺了3 天，一直發抖。

無法下床的他無法就醫，他在枕旁的嘔吐物與不斷失溫中睡睡醒醒，去廁所只能

爬去。

可怕的是，在他可以下床後去就醫後，醫生確診斷不出問題。

 

過勞吧，他笑着說。

 

年輕人，你屌，你當時的肝指數超標5倍，你就這麼放任醫師宣佈原因不明？

 

這就是我們的小葉。

 

我經歷過。

四大極地賽的超級馬拉松規定是Self Support，意即你在橫越250公里的7天

中，所有吃的、穿的、個人特殊娛樂的，都要自己扛。結果是我們連要用來別上

選手號碼牌的迴紋針，都在找輕量化的塑膠材質。可怕的是最終結算，我的背包

還是重達13公斤。背着它，再加上10分鐘一輪的太子神偶，在攝氏50度、體感

與地面溫度超過60度的撒哈拉沙漠中行走一天，平均一天要征服40公里，

我直接去火葬場還舒服一點。

 

那三天，他經歷了不斷的上吐下瀉，他的一隻腳已經踏進棺材裡，卻在可以下床的

三天後，帶著醫生的不明診斷結果，又回到公司。

 

因為專案還沒結案。

 

一晃眼已經是兩個月後，他覺得階段性任務已經達成、新任務應該展開，他鼓起

勇氣離開公司。

夥伴們，你們覺得什麼是階段性任務達成、新任務展開？

他的新任務，是想花光他身邊的錢。

因為他覺得他知道他的身體，又過了兩個月的摧殘，可能隨時需要急救、也可能

要把他的積蓄全花在葉克膜上，難道就要這麼慘的待在床上，無言、無累積、無

畫面的離開？

不行！與其買藥，不如買下生命中還可以有的哈雷依靠，與之共處。

他的新任務是在他的暮光生命中，走完該有的征程實踐。

 

死也要死在哈雷上。因位他曾經為它紅了眼框。

 

剛開始，他只能騎8小時，然後就是在床上一直睡，如此居然也完成了一月一萬、

完成了多少英雄口中的最強魔鬼。

 

然後他才意識到，

他已經逐漸將踏進棺材的那一隻腳，慢慢地抽出來。並且可以轉過頭

面對陽光；再轉過身迎向陽光。

 

撒哈拉的難，是難在它的不容侵犯。

你以為沙漠只有沙？撒哈拉所隱瞞的，是它狡獪的實力保存，保存它不容侵犯的

尊嚴。

從粗沙、中沙、細沙、粉塵、小石礫、中石礫，一直到尖石礫

它一直在用各種武器偷襲你的沒有防備。

結果是你每天晚上睡前，如果沒有刺破與放完腳掌上大小不一的十幾顆水泡中的

組織液，隔天請你直接棄賽。因為你無法在佈滿水泡的腳掌上，還想驅使它邁出

任何一步。

 

其實他的苦難還沒有結束。

之前上吐下瀉的病徵已成常態，這段時間，他仿佛像沒有消化系統的植物，吃下

喝下任何東西，可以在十分鐘後在馬桶看見它們沒有改變的外型。

那更加深了處女座B型在哈雷上的珍惜。

為了能延續如果還有明天的壯志，他開始規劃自己要規律騎乘、要規律飲食，吃

得越來越淡，累了，馬上睡。

四個月後，在他快完成一年五萬時，蓋著頭罩的死神，又跟他開了一次玩笑。

記不記得小李飛刀的主題曲？

「難得一身好本領」

沒錯，他又因為他的職場技能被召回了。

雖然換了一間公司，但還是前公司的主管。

死神對他所開的玩笑是，之前是肉體煎熬，現在則是肉體再加心靈的煎熬。

夥伴們，看到此，五官有沒有扭曲？

放開你扭曲的五官，因為到此，我們災難片的主角，災難已到盡頭。

他的人生即將進入清澄的詩樣。

 

我一直在找可以走完撒哈拉的節奏。

賽事規則是，全程250公里，分6天完成，第7天，是犒賞你的簡單3

大金字塔觀光行程，只有3公里，跑完後有文明世界的啤酒、可樂、披薩迎接你，

但享受前，你得先完成6天247公里。

第一天起跑前是興奮的。因為沒進去過沙漠，好期待、好傻好天真。

只是，當你違反你早已習慣的舒適人生，意識到原來是魔鬼欺瞞了你、給你自大

的引誘。

當跑完10 公里後、

第2天後

第3天後

第4天後

每一秒的感受都是地獄般煎熬的原來如此

那是一種想直接去死的乾脆

那是一種讓你覺得死也比不過如此的真實

一直到4天終點看到營地旗幟時，那一刻我痛哭，第一次眼淚的落下不需要任何

醖釀。

有趣的是第5天的80公里長征

我卻跟著曙光少年們，有如起死回生的般的水映花開。

 

他的水映花開呢？

他短暫離開哈雷一年後，一直到地獄之門又在眼前，他才知道該決定離開了。

那一年他的努力結果是換了883，改成現在的Fat Boy

這應該是慘淡的那一年，唯一的喜悅吧。

離開後他再次進入學生的身份，攻讀電機碩士班。

他說那是他至此人生中的最輝煌時刻。

白天騎車，晚上當第一個進入教室學生，踏實的執行自己要的生活。

 

真正的享受魔鬼鐵人十項的人生，至此專心開始。

專心享受魔鬼鐵人十項？

我喜歡這句，青春無敵，所以苦難可以是享受的、享受旁人口中的苦難。

 

撒哈拉的第5天，雖然面對的是80公里長征

但我們心中充滿喜悅與自信，因為第一次我們覺得，有可能可以打敗250公里

的撒哈拉。之前我才覺得只要能走完第一天的40公里，應該就算對祖先有交代

了。

 

最難的經驗？

很多啊！司馬庫斯我就跑了3次，第1次迷路，第2次準備了4公升備用油卻

遇到大雨，第3次我才成功的一親芳澤。

司馬庫斯、枋野、梅園國小、哪一次不是刻骨銘心，但這不就是魔鬼鐵人十項嗎？

他們說生在台灣，一輩子總要去過一次。

尤其是納馬夏，根本是只有山豬能走的路，我們卻硬是要去跟山豬爭道？

還有平等國小。在北橫騎到宜蘭跟桃園交界，還要再騎超過100公里！？

危機百科記載：平等國小位處大台中和平區，有三條路線可以到達

你可以從宜蘭出發

也可以從桃園出發

要是屁股癢，更可以從花蓮出發

唯一不可以的、騎不到的，是從台中出發。

……

老師，可是它在台中境內ㄟ～

混帳！你沒看過台灣驕傲「世間情」嗎？

做人如果沒有想像，跟鹹魚有什麼分別？

只要有心，除了從台中出發，你一定可以到達位在台中的平等國小。

 

我想我懂「世間情」的奧妙了

 

台灣真是處處驚喜啊～

 

只是小葉在唱完他自己的神曲詩篇後，見解不一樣。

他說

平等國小之行，讓他看見三種人。

農夫、路邊賣蔬菜的小農、還有加油站員工。

這是平等國小的和平區居民，徹底不用費心的三種必然未來

台灣原來還有如此超脫世俗的無起伏之境，超脫在他們根本無法擁有的我們的人

生選擇權。小葉驚慌的騎開在加油站聽到的三種僅有的未來選擇。

後來他能平靜的回復，是因為在平等國小山區的高麗菜田中蜿蜒，親著自動灌溉

器迎面的水花，而他在水花光影間的穿梭，讓他忘記現實，看見台灣高麗菜田扭

曲意像的撫慰。至少能幫助他走出來。

沒有盡頭的高麗菜田佔領中央山脈的中心桃源，可以是絕美；也可以是絕望。

32歲的他驚恐未甫的感謝自己還可以有選擇自己人生的選擇權。

最後在北宜公路上他暈車了，那是他唯一一次騎到暈車。

能夠完成魔鬼鐵人十項卻會騎到暈車。

小葉，

你應該去「世間情」的劇組試鏡。

 

第5天挑戰80公里，是一種自殘。

只是當你在沙漠中已經走完160公里，腳上除了水泡之外，你還有什麼可以棄

賽的藉口？

我可以完成？

不行嗎？

除非有魔鬼來阻擾。

 

有，魔鬼就出現在梅園國小。

！

那一次，一開始就在無法會車的路段出現一台迎面而來的轎車。他在陡坡上退了

超過30分鐘，只為讓車。我知道我們都會禮貌的如此。只是難免嘀咕，這是什

麼開始？

再次前進後，GPS繼續開他玩笑，它開始不斷出現無法解釋的錯亂。

一直錯亂到，實在是無法靠丟銅板決定的岔路時，前方居然有一位紅衣小女孩在

路口望著對山的部落。

很好，可以再更順一點，GPS罷工，馬上就有人可以問路。

「你好，請問梅園國小怎麼走？」

紅衣小妹沒有說話，笑著指向一個方向。

「謝謝！」

別瞎猜，七月半都過了，沒事的。後來小葉按照她的方向，真的到了梅園國小，

拍完照小憩片刻後，展開回程。

Norman，請問重點在哪？

 

重點在小葉的回程。

 

當他計算着距離入山檢查哨應該只剩1公里左右時，他卻怎麼騎都騎不到。

當時他一邊騎、一邊想著那位紅衣女孩。

舊舊的紅衣、臉上怪怪的疤痕、搭配詭異的笑容。

 

最重要的是，她出現的那個位置，距離最近人煙處至少要步行40分鐘…

 

怎麼想都不對，一整個詭異。

就在他思考這些怪力亂神時，他又騎了好久，入山檢查哨還是沒出現，不可能啊！

GPS此刻突然變成播着驚悚片的電視，顯示著要他回轉？

幹 什 麼 啦！？

只有一條路直直騎下來，現在卻要我迴轉？！是要我回梅園國小上課嗎？

無助中硬著頭皮回轉，集中精神認路，剛剛是不是有騎錯岔路？

沒想到，回轉後的沿路景象完全沒有印象，這…這…是我剛剛騎來的路嗎？

不行！小葉想：這時最應該要的是冷靜。

然後GPS突然又開始演驚悚片，不斷重複著：「重新計算中…」

小葉嚇的又調頭！

穩住！小葉心想。

還好，四周的景色，漸漸回復了該有的印象。

一直到小葉遇上剛騎上來時，那台讓了半小時的車。他確信正常了。

 

中國人怕軌、西洋人怕軌、原來小葉也怕軌～

小葉，你確定不是自己在嚇自己？

 

Norman你知道嗎？回去後，我被壓了一個星期，每晚。

每晚我都覺得不是自己一個人睡，小葉驚恐地說著…

 

撒哈拉的夜晚美得讓人驚訝的陶醉。

雖然地面風沙讓星辰矇上一層薄紗，但循着由30公尺一支的熒光棒所拉出的蜿

蜒星河，無限延伸出頭燈照射路面以外的唯一成相。

其他景色，是偶爾被你不知是看到、還是幻想到的黑暗山廓；還有就是除了風聲

外的絕對寂靜。

撒哈拉的夜晚，美得讓你一直錯亂的以為自己身處無重力狀態。

只是撒哈拉的夜晚再美，還是無法完全掩蓋身體的痛處。

晚上11點，我們在小睡片刻後，進行深夜強攻，開始征服最難最黑暗的30公

里，在撒哈拉。

 

「鬼鐵人十項，最難的是偏遠國小跟漁港。」小葉說。

「我衷心的感謝沈哥的教導與發哥的鼓勵，是他們跟我一起完成魔鬼鐵人十項的。」

超過1/3的漁港，都是在沈哥的指導下幫我完成。

夥伴的重量，提升了征服過程中用來壓抑苦難的伏特數。苦難是高壓，但知道有

人在身旁則是你不可以停下來、你要為他們的無私與同袍之義延展的每一段堅持，

然後擊潰十個不知道原來你是天生反骨的魔鬼，祂們以為你是凡人，祂們為此付

出代價。

 

隊友中有人在5度c的黑夜長征中失溫了。被送進急救車中。

凌晨5點，應該只剩10公里。

 

他騎到哭的那一次，是在台南。

魔鬼鐵人十項的征服，要控制不可以被不可預知的困難干預，所以他需要排除所

有可能出現的干擾，在最後關頭他不可以倒下，他排除所有會引發他延遲征服的

危機，第一個就是飲食，他開始不敢在路邊飲食，他只能在最安全的每個7-11

中移動三餐。

早上，兩瓶蠻牛，加草莓或花生土司

中午，一罐蠻牛、一罐咖啡、加一盤涼麵

晚上，一瓶舒跑、加一碗微波炒麵

除了晚上的微波炒麵偶而會換，征服的後期，三餐的公式沒有變過。

 

那一晚，當他走進7-11時，他很沮喪。

那一晚是在日月潭活動之後，第三天他沒有完成他設定的單日台南征服。

他點了舒跑、微波了炒麵，拿到7-11的窗前吧台，他沒有表情的抽出免洗筷一

如往昔地吃著他的炒麵，只是越吃頭越低…

因為他開始掉下眼淚，台南沒有完成，所以還要再多征服一天，

可是他好想家、他好寂寞、他好累。怎麼可以沒有完成？還要再多一天？

魔鬼是可以這麼簡單的放過你嗎？

魔鬼一直很魔鬼的考驗前面9位英雄，所以祂也會這麼樣的對你。

魔鬼面對你的挑戰，亮著眼中的幽冥看著你，對你說出但丁神曲裡刻在地獄之門

上的第一句話：

「這裡直通悲慘之城，由我這裡直通無盡之苦，這裡直通墮落眾生」

因為祂叫魔鬼，想擊敗祂，你要有魔鬼的意志。

魔鬼在他低頭流淚的身旁張牙舞爪的跳著舞，彷彿正在為他辦擊垮慶功宴。

後來呢？

後來他吃完炒麵，就回飯店睡覺了。

哭完後他什麼也沒想，只留下驚訝的以為可以擊垮他的魔鬼，在7-11窗邊吧檯

闔不上嘴的看著他離開。

 

這就是小葉。

 

從黑夜走到黎明，撒哈拉在我們迷濛的眼神中漸漸甦醒。

第一道陽光照亮了我們以為我們很疲憊的步伐，我們漸漸輕快。

還剩6公里。

 

最後一戰是礁溪車站，他以為他會哭，但當他拍完照，他沒哭。

他接近無色的表情中，緩緩淡淡，散發出一股平靜。

他完成了，一路的起伏差異只有在這最後一戰的跨越過程，很慢。

 

鏡頭也很慢

 

這是一種魔鬼鐵人十項症候群。

很難猜到完成後是巨大的起伏、還是平平靜靜。

 

還剩幾公里？不知道、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沒有倒下，

在只剩最後不知道幾公里的80公里日夜長征；在失溫、抽筋、無意識的邊緣。

在我們只剩下彼此鼓舞的夥伴。我們即將結束這一晚的考驗，

我們牽著手，在整個選手村的異國選手的鼓掌聲中，我們結束了80公里長征，

驕傲的與太子進入營地。

我發現我也沒掉下淚。

 

在但丁的神曲之後。

在聽完小葉征服魔鬼鐵人十項的過程之後，我覺得經歷了一場如同征服撒哈拉

250公里生死交相的體悟。

他可以在地獄之門前遊走、所以他可以選擇轉身、所以他可以放下。

正因為他可以無懼的跨越  所以他可以飛躍生命幽谷。

這第十位英雄，眼神裡有的是32歲該有的樂觀探索，骨子裡卻是無法被挑戰的

堅持價值。他堅持他的生命在面對氣力散盡的邊緣時，選擇依舊該是巨大的自由

與靈魂的釋放，如果你問我哈雷一直揭櫫的自由意識是什麼？

 

我會說，有人可以告訴你最吻合的答案。

 

他是我們的第十位英雄。

 

 

標上最後一個句點時，我哭了。

我一個人坐在吧台啜泣，沒人敢靠近我。

因為要用文字去伴隨這些英雄，其實很難。

你有什麼樣的奢望，可以忠實呈現：

飛哥的酒且斟下某去便來？

陳年大哥用一年的時間跨越的人生山丘？

大鷹哥如白龍的完美男人姿態？

大鷹嫂如千尋闖入未知的勇氣？

蘇西庚與西安大哥的出入虛空？

澄洲大哥的無所不能？

聰哥的肩膀 與聰嫂依戀？

還有最後一篇小葉的神曲？

 

他們的成就無法被記量，所以我寫的很掙扎，也很煎熬，寫到很想毀滅。

我希望我可以為他們的成就，獻上一些足以歌頌他們獨特差異的顏色，

只是我不知道我有沒有做到？

 

我希望我有。

我確信，我的會不會有，是在於你對他們的瞭不瞭解

 

最後，我心裡一直還有一話。

沒有採訪到第一名與第二名，我的使命，不算完成。

邀請你與我共同期待。

 

Norman  2014年9月  在會師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