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名

生命之名，是一首歌。

我很感謝大鷹哥與大鷹嫂

與他們對談，把我拉進當時很快樂的我，那是在9年前的我。還很相信一些事。



在寫完兩篇英雄的訪談後，我訪問第六位英雄。

正確的說法，是第六位的她，與第六位的他。

各位觀眾，向您介紹，第六組完成魔鬼鐵人十項的：大鷹哥、大鷹嫂。

4月20日，我完成這一對神雕俠侶的訪談，我告訴他們：

謝謝你們，我會用兩週時間寫出我對魔鬼鐵人十項新盟主的訪談心得。



但接下來四週，我完全不知該如何下筆。

因為腦海中的每個角度，跟這對神雕俠侶都有點偏差、有點距離。

無法吻合，更別說傳神。



直到終於提起筆的那一天，我欲罷不能的攔不住情緒，我一路寫到底，

有趣的是，那一天的流暢，竟是因為在與一位10歲小女孩對談之後。我才能提筆。

那位女孩，她叫荻野千尋

還記得她是誰嗎？

當她第一次誤進通往油屋的橋，白龍告訴她：

「你不能來這裡，快回去！」

想起來了嗎？

「你的名字，不可以忘記。」

跟千尋對談的那天，是我不知道第幾次看了神隱少女，也還是在同一個點，掉下準時的眼淚。

然後我突然水映花開般的行雲流水。



我不知道我對不對，但我想我終於對了。

還記得電影裡那首旋律吧？很好，我們從那首旋律的情緒開始。

當我跟這對神雕俠女對談完，我一直在找尋一種可以與他們的模樣吻合的對等情緒。

因為我知道，只要找到對的情緒，就能讓我不需要用太多的敘述，就可以很快的，

讓你們能在這對謙虛又不多話、只是盡情享受生命的神仙眷侶身上，看見最真實的內心底藴。

只要瞭解真實的他們，就不會被我萬一不精準的文字所誤導。

我很開心的遇見荻野千尋。

尤其是當千尋接過白龍給他的飯團，累積一路堅強的情緒終於可以中場休息時，她的眼淚像珠簾般地落下。我也跟著落下。

可不可以有一位這麼堅強的女孩，能讓人這麼心疼的看著她，從一切未知當中找尋著只能夠也只應該站起來的求生歷程。

10歲的荻野千尋是這麼堅強。

讓我想到大鷹嫂。

你們不知道的是，大鷹嫂因為先天比一般人缺乏70%的微血管，身體容易因供氧不足而胸痛。

她怎麼騎車？她說還好，只是時常騎到一半就因胸痛而想躺在路邊喘息。

這種想，是顧不了一切，想直接躺在路邊的那種想。

她說得很輕鬆，但我腦海的畫面卻很凝重。



我們的訪談，是大鷹嫂先，大鷹哥後來加入的，大鷹哥一坐下，第一句話說：

你問她就行了，她是一家之主。

你會覺得大鷹哥是客氣？其實我一開始也是這樣覺得。

後來當我回頭整理訪談筆記時，發現大鷹哥用最多的話，是一個字：

「她」

而我的電腦也因為了用了太多女字旁的「她」，接下來的幾天，鍵入ㄊㄚ，一定是「她」。

她是堅強的千尋；她是相隨的白龍

……

他是相隨的白龍。



她說她在梅園國小的那一次，前一週下雨。他告訴她已經一週了，路況不會有問題，但他們卻一路冒著不知道下一秒還是不是可以順利騎著的艱險，在著美麗的桐花陪伴下，伴隨著是落石、還有讓哈雷不時撇鍊的落地桐花，一路飄移著向前。

不到40公里的路程，花了 4小時上山。其實只比慢跑還要快一點。

她在路上掉了三次眼淚，但她沒有攔下大鷹哥，只是一股勁的邊哭邊騎。她沒說為什麼，我猜她是想要靠自己。

她當然喜歡桐花落英繽紛的美；但其實更害怕躺在地上的桐花，對車輪的逆襲。

她邊哭邊騎、邊哭邊完成了梅園國小。

完成後她告訴大鷹哥：她沿路邊騎邊哭，一直掉眼淚。

大鷹哥用指責的口吻誇張的唸她：

妳還有時間哭？！我嚇都嚇死了～

我完全可以想像大鷹哥當時的表情，而且誤差保證不會超過5%

但就是那一句原音重現的「我嚇都嚇死了」

讓我確信大鷹哥無厘頭的斥責，其實是在退開，退開並且讓大鷹嫂能獨自享受征服後的宏偉，也同時輕輕掩蓋大鷹嫂的害怕，讓她能光榮的驗收獨立完成後的驕傲。

一位像是千尋、另一位是白龍。

在此之前，大鷹嫂坐在後座七年。

大鷹嫂離不開大鷹哥，所以七年間的鷹之翱翔，她一直無聲的、追隨般的飛在他後面。

只是偶而會睡著。

大鷹哥怕鷹嫂在後座睡著是很危險的，有一天提議：妳為什麼不自己騎騎看？

大鷹嫂怕，因為鷹嫂孩童時曾經騎著腳踏車，在山上有過慘痛的犁田經驗。

鷹嫂說，車這麼重，我駕照怎麼可能考得過？！

大鷹哥體貼的說：放心，儘管試，考十次，總會過。



最後，她為了他想騎新車，她還是去考了。

哈哈哈哈！大鷹哥，這才是你鼓勵她騎哈雷51%的原因吧！

你有看出大鷹哥的陽謀嗎？

我有看出！因為任誰都會想多一台哈雷，但不是每個人都會因為

捨不得無聊的她、害怕會睡著的她、想創造更開心的她

而去追求一件早就已經完成的成就。

他是白龍。用生命保護着千尋，卻不著痕跡。因為愛到極致，不需要多加著墨。

對摯愛的付出，一直是很開心的。



她考過了，一次就過。

只是，當車牽回來的第一晚，鷹嫂又哭了。她覺得車這麼重，怎麼騎？

果然第一次騎乘，她就倒車。大鷹嫂其實是懼怕的。

千尋也是懼怕的。

她懼怕湯屋的眾神。當時的她，正當備受父母呵護的10歲任性年華，但是當父母因為貪吃而困在神之懲域時，千尋只能堅強。

白龍告訴千尋：「想要在這裡生存下去，你只有這一條路。」

然後千尋閉着眼，走下命運的階梯，直到她遇見鍋爐爺爺...



那一天，她在加油時，遇見一位卡車司機。

卡車司機突如其來的問大鷹哥與鷹嫂：「你們很久沒騎囉～」

那時是盛夏之後，因為炎夏的炙熱，讓這對神雕俠侶休息了3個月。

大鷹嫂驚訝地說：是啊，你怎麼知道？！

卡車司機說：妳們是我們車隊FB的名人，我們才在討論妳們怎麼不見了。



白龍說：「你把名字好好藏起來，名字一但被奪走，就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大鷹哥說，鷹嫂開始騎乘後，他最大的收獲，是可以騎在後面看著她的背影。

大鷹哥的眼神，在講這句話時，很享受。

大鷹哥說：騎在前面的這是我老婆嗎？帥！

只是大鷹哥沒意識到，他在享受鷹嫂背影的同時，大鷹嫂已經開始嫌他騎得太慢了。



「我不要金子，謝謝你。你最好趕快回你的地方去。」

千尋告訴無臉男：「可是你要安分一點喔！」



之前是鷹嫂黏著大鷹哥；現在則是大鷹哥，離不開大鷹嫂。

大鷹哥說，能騎在大鷹嫂的背後，是一種享受。看著她的背影，像在追逐著人生最美的風景。

後面這句，是我幫大鷹哥加的，因為他的表情是這樣告訴我。

只是，「還是有一點遺憾」，大鷹哥突然哀怨起來。

「騎車時跟她都說不到話啊！」

天啊。

突然很想冰斗，要不是那天訪談時是坐在哈雷內湖的咖啡吧，桌子是枕木做的。



千尋在與錢婆婆一見如故的對談時，突然告訴錢婆婆

「婆婆，我看我還是回去吧」

「因為我在這裡的時候，說不定白龍已經…」

錢婆婆給千尋一條髮圈

告訴她

「拿它來綁頭髮，這是護身符，是大家一起綁的紗」



在跟隨大鷹哥的步伐中，鷹嫂已經走出一股渾然天成的傾城毓質

他在談笑風聲中走著數十年如一日的灑脫；她則在他的倜儻華冑下開心地綻放出梅之芬芳。

只是現在是他，開心的、緊緊的，跟著她。在33年之後。



大鷹哥說，兩人跑魔鬼鐵人十項，一定會比較久，因為我們花更多的時間，在享受每一個點。

一天待在每一個點的時間變多；一天可以跑的點就愈少。但是，請你一定要如此。

尤其是每個點的區公所或安檢所，一定要進去。雖然縣界與區公所平均都要再跑20公里，但重點是，進入區公所就像進入寶庫，因為那裡是最多私房景點的藏匿處。每一位區公所員工都像是廟堂上引人入勝的解籤人，能夠細數無數讓你張著嘴、無法移開注目的地方百科。然後你拿到第一手的在地情資，秘密的、你會騎的更貼近台灣、更進入福爾摩沙隱藏著的桃花源。

大鷹哥與鷹嫂，到現在還會不時把玩著南仁漁港安檢所所長送給他們的兩塊石頭，因為那裡面有著如同那兩塊石頭沈甸甸般的溫暖回憶。重重的，扎實的充滿了高密度的感激。

而且，騎乘的邊際效益是：體力變好了。

腰不痛了、耐力更好了

開車反而處處不適

會是這種結果，誰知道？



大鷹哥說

最後完成心情，其實霎那間有些失落，因為過程中追求的目的已經完成。

沒完成時，心想好多事要做，要開車環島、要出國旅遊…

但是在完成的第二天。又去騎。

你懂嗎？

我懂。

他說，他期待着下一次的新任務，他準備好了！

快啊！快為這塊土地、所有騎士們，設計新的挑戰，讓我們享受台灣、享受哈雷啊！

身為工作人員，突然很無言……



千尋坐在白龍幻化為龍時的肩上，翱翔在回程中

白龍說

「千尋，謝謝你。」

「我的名字是 賑早見琥珀主」



當我問，為什麼大鷹哥跟大鷹嫂怎麼能維持33年婚姻卻依舊夫唱婦隨時，

大鷹哥靦腆卻豪邁的告訴我：Norman，你隨便幫我蓋一下啦！

那一刻我知道了答案。

我絕對無法幫大鷹哥蓋，但是我瞭解大鷹哥口中的蓋。

那一頂蓋，真的是一頂蓋。

蓋的是無所不在的相隨、無所不至的伴隨、與無所不止的永隨

33年了，或許更多，有誰能這麼樣的看著好多年前的背影，到此刻還是渴望著那個背影該有的幸福，其實更多更難得的是那種依戀？

我沒完成過魔鬼鐵人十項，但我確信，

這絕對更難。

魔鬼體人十項，在這對神仙眷侶的相互扶持中，在執子之手間的允諾中完成了。

別人重如泰山的挑戰，在他們的敘述中，輕如飲下一口山泉般的自在。

什麼是自在？

我先節錄下大鷹哥的完成金句：

「沒騎魔鬼鐵人十項之前，不知道原來這麼簡單。」

但是在大鷹哥完成的10個月之前，大鷹哥才說：

「魔鬼鐵人十項？怎麼可能！開車都開不完！」

我很確信的明瞭，大鷹哥在完成後，口中轉變為簡單的魔鬼鐵人十項，

是因為一路上有大鷹嫂。

艱險傾城轉為鶼鰈情深；患難相繼變為溫暖相依。



千尋猜對了！

湯婆婆握拳仇視着她：「妳走吧，妳贏了」

白龍堅定地告訴千尋：「千尋照原來的路，走回去就可以了」

千尋：「你呢？你將來怎樣？」

白龍：「我已經找回自己的名字了」

千尋：「我們還會在哪裡相逢嗎？」

「一定會」白龍這樣說

「一定喔」千尋回他

「一定，妳去吧，記得別回頭喔！」

最後一幕，他們在分隔人神世界的乾涸護城河道上，分開了牽著的手。



他們說

如果有幸，這一世你要不斷努力，才能在下一世繼續遇見她

我相信大鷹哥，一騎紅塵佳人笑

他已經擁有的位置，絕對可以讓這段甜美關係，超過兩世、或者更多。

還有沒有在神隱少女配樂的情緒裡？

那首歌就叫，生命之名。

大鷹哥用了33年。一直對大鷹嫂哼着這首歌。

大鷹哥不知道，

我一聽就知道。

他用他的一切，捍衛他無法失去的大鷹嫂。

他終其一生在坐臥行走間只為創造一股看不到的穩定氣流，目的是讓鷹嫂能穩穩地飛翔。

他們的故事或許沒有外星人降落地球找老婆般的夢幻，

但大鷹哥已經用33年的時間，贏得了下一世還能與鷹嫂共騎的唯一資格。

如果一定要在這段關係加上一個期限

那是無限



那段關係會有一首配樂：

生命之名。

撰寫: Norman